「你想要钱，就拿着身体去那里面和人交换，脱一件衣服一千万，伺候的好，还能嫁入豪门。」
「只可惜你就是个家庭主妇，离开我，谁还能养活你和儿子？」
毫不掩饰的恶意羞辱，我的心如坠冰窟。
倘若之前还有些许残留的爱意，都在此刻化作飞灰。
四、
我没能带走银行卡。
沈铭不同意，女人宠着他。
银行卡被他们丢入装满食品残渣的潲水桶里，两个人嬉笑着打闹。
沈铭指着桶：「想要银行卡，就跪着把里面的东西吃完。」
我恨恨地盯着他。
女人就心疼地捂住沈铭的眼睛，又派人毫不留情地扇了我两巴掌。
我如同丧家之犬跪在地上。
沈铭恶意的目光扫过我的身体。
我一时竟说不出，是心里疼还是身上疼。
只觉得前大半辈子过得荒谬又惨淡。
兴许是我的存在碍了两人亲热的空间，不出半个小时，女人就不耐烦地派人把我丢出来院子。
又撂下狠话：
「你一天不离婚，全市所有医院将一天都不会接待你的儿子！」
听见这话时，我下意识看向沈铭。
心中竟然期盼他能开口为我辩解几句。
我怎样都可以，可是儿子的医治不能中断。
沈铭察觉到我的目光，只是拿出手机，当着我的面，把所有银行卡都停用。
他冷漠开口：
「房子再给你住两天。」
竟然是要对我和儿子赶尽杀绝！
我满心恍然，失魂落魄赶到医院时，却发现儿子孤零零地躺在走廊冰冷的地板上！
我连忙跑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。
他面色通红，浑身发热，呼吸都格外急促。
我着急地抱起儿子，卑微地去寻找医生。
「这个病人我们救不了。」
医生冷漠拒绝我的请求。
儿子的哼唧声响。
我跪在地上拉扯医生的衣摆：
「求求你，救救他，只是一个简单的发烧，你们肯定可以救的！」
医生还是摇头。
情急之下，我顾不得其他，把儿子护在怀里后，又朝着医生磕头：
「求求您，救救他！」
他冷漠地挥挥手：「这里有个精神病，叫保安来把人赶走。」
一呼百应。
不等保安到来，蓄势待发的护士们，七手八脚地把我带出医院。
儿子被丢在滚烫的水泥地，冷热交替，他浑身又冒着冷汗。
沈铭就是在此时又出现。
他没看见病重的儿子，而是居高临下地站在我的面前：
「这是对你接下三百万的惩罚。」
「别装出一副可怜样。」
「只要你敢离婚，我就敢把你赶出这里。」
此刻的我，已经没有了脾气，更没有精力去思考沈铭不愿意离婚的原因。
我跪在地上，近乎卑微地乞求：
「让我离婚吧。」
离婚，我还能从女人那里获得三百万。
不离婚，我什么都没有了。
可沈铭还是拒绝。
他似乎变了个人，格外喜欢看我丧家之犬的模样。
沈铭蹲下身，与我平视：
「离开我，你还能去哪里呢？」
「去会所里勾引那些老男人吗，可你身上哪一点没有印上我的标记？」
「你只能是我的老婆，生与死，只能由我来定夺。」
太阳猛烈的照射，毁了我本就不清醒的脑子。
让我根本没有听出来沈铭话语中的偏执和病态。
五、
我带着儿子回了家。
他发着高烧，手指不自觉地抓着我的衣袖，小声呢喃：
「妈妈……我要爸爸……」
公寓里的水电被沈铭恶意中断，我翻找冰箱，里面只有腐烂的蔬菜和肉类。
儿子还在轻声呢喃。
我把他抱在怀里，温声哄着：「宝宝乖，睡一觉就不疼了。」
我无法想象怀中的儿子，此刻是多么疼痛。
可他依赖又信任的父亲，正和另外一个女人郎情妾意。
我想不明白沈铭这样做的理由。
明明离了婚，他可以更好地爬床，借着女人的势力帮助公司度过难关。
我抱着儿子，脑海里沈铭温润的侧脸和他厌恶的神情不断交错。
突然，我的思绪定格在某个记忆点。
把儿子小心放回床上后，我脚步颠簸地跑到了书房。
翻出来十年前的结婚协议。
若沈铭背叛林念，则默认放弃公司所有权。
我愣愣地跌坐在地上。
原来沈铭不是因为残留的感情，才想把我留下。
原来是这纸婚前协议，迫使他无法离婚。
我双手捂面，泪水浸透手掌。
害怕吓着隔壁的儿子，我哭的很小声。
这纸协议，我和沈铭的共同好友都知道。
当年他信誓旦旦许下诺言，绝对不会背叛我。
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，折磨我和儿子。
「妈妈……」
听见儿子陡然大声的呼喊，我顾不得手上的协议，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儿子身边。
他像是度过了高烧，红光满面地躺在床上。
儿子看着我，抬起手：「妈妈，我可以去吃肯德基了吗？」
我没有说话，而是小心翼翼地抱着他。
无论我如何感受，怀中的儿子就像薄纸一般。
泪水顺着脸颊流下，浸湿了儿子肩膀的衣服。
我心中明白，这不过是美好的期盼。
「妈妈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？」
「爸爸会回来吗？」
孩童的心思是最敏感的，他知道我的苦痛。
此刻我连欺骗都做不到。
儿子拿出电话手表，面色变得虚弱：
「妈妈，是不是我没有给爸爸打电话，所以爸爸才不愿意回来？」
「妈妈，你帮我找一下爸爸的电话，我想听听爸爸的声音。」
癌症晚期加高烧。
我手指颤抖，拨通沈铭的电话。
随着拨号声响起，我在心中无数次恳求，希望沈铭能接下这个电话。
拨号声响了一下又一下。
儿子期待的神情变得失望。
他问：「妈妈，爸爸是不是不爱我了？」
我哭着摇头，声音哽咽：「不是的，爸爸爱你，只是太忙了。」
「妈妈骗我！」
手机叮咚一声，我没有注意。
全身心看着面前大发脾气的儿子。
我抱着他：「爸爸妈妈都很爱你，你乖乖的，妈妈带你去看医生，去治疗……」
「妈妈骗人……医生明明不喜欢我……」
「我知道……是他们把我丢在了医院地板上，我当时好冷，找不到爸爸，也找不到妈妈。」
儿子的声音越来越虚弱。
时间缓慢向前走，怀中娇小的躯体渐渐失去温度。
六、
儿子死了。
可我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。
结婚那么多年，为了证明信任，所有钱财都交给沈铭保管。
这几年公司发展不好，家里所有钱都拿着去补贴公司，发放员工工资。
我跪在儿子的尸体旁边，手里还捏着几条首饰。
手机又响了下。
我点开消息。
入目是一男一女赤裸相对躺在床上的照片。
时间，刚好是儿子拨打沈铭电话的时候。
消息发送者姓宋：
「林女士，我和沈铭刚上床，就接到了你儿子的电话。」
「不过沈铭心急，来不及接。」
「替我们向你的儿子说声抱歉。」
原来，拨不通的电话都是被人为挂断。
我赤红着眼眶，死死盯着照片里男人的侧脸。
始终想不明白，沈铭为什么要这么蹉跎践踏我和儿子。
他恨我，为什么要折磨儿子。
我想不明白，索性就不想了。
抱着儿子的尸体，我敲开亲朋好友的家门。
可他们看见我，不是避如蛇蝎，就是装作不认识。
到头来，我连一百块钱都借不到。
我抱着尸体走过桥头，路过的乞丐见我可怜。
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。
他颤巍巍地递给我。
感激涕零，我跪在地上朝他磕头。
可下一秒，一双西装皮鞋映入眼帘。
我抬起头。
又是沈铭。
他皱着眉头，将纸包丢入一旁的垃圾桶。
「这种垃圾的钱你也敢接？」
沈铭这十年过得顺遂，早就忘记当初我们在寒风中乞讨路费的事情。
他不尊重我，也不尊重乞丐的善意。
乞丐说不了话，他失望地看向我，手脚并用地爬到垃圾桶前，佝偻着身体翻找纸包。
我顾不得其他，踉跄地站起身。
抱着尸体想要帮助乞丐。
可因为沈铭的拉扯，我“砰”地一下摔在地上。
头部磕到台阶，儿子的尸体失去束缚，孤零零地躺在马路中央。
过往车辆不断。
我害怕儿子没有全尸，挣扎着想要去抱回尸体。
可沈铭却死死拉扯着我的手臂。
他目露担忧：「你发疯了！」
我挣扎：「那是儿子的尸体！你放开我！」
低头咬住沈铭的手腕。
沈铭吃痛却不放手：「你知不知道那里的车速多快！稍有不对，你就会被撞死！」
「撞死就撞死！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没有全尸！」
「他死前没有看见爸爸，总不能死后还被我这个妈妈抛弃！」
「林念！」
沈铭猛地把我抱在怀里，无论我怎么拳打脚踢，他都没有放手。
「儿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，你没有了，我该怎么办？」
结婚十年。
在此刻我才明白沈铭的自私和冷血。
「再生？我的儿子本来可以活蹦乱跳，因为他父亲的不负责，攀高枝，他被折磨致死。」
「他死时，没有责怪任何人，只想和爸爸通一次电话！」
「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！因为他的父亲，正和别的女人厮混！」
我的喧嚣吵闹，引得周围人围观驻足。
沈铭受不了这些目光，好声好气开口：
「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说，好不好？」
七、
二十岁那年，我坚信真爱无敌。
全心全力帮助沈铭开公司。
为了让他可以全身心投入，中间两三次有孕，我都偷摸摸打掉。
直到二十五岁那年，公司稳定，我才生下来一个儿子。
医生说，因为我打过太多次胎，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。
因此我把儿子视若珍宝。
儿子出生那天，所有人都很高兴。
沈铭跪在我和儿子面前，许诺要一辈子保护我们母子。
可如今儿子死了，尸体躺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，沈铭却顾及面子，要强行带我离开。
我不同意：「你受不了就离开！儿子的尸体我一定要保护！」
沈铭装出一副深情模样，他向其他人解释：
「我老婆有神经病，总喜欢把别人认作儿子。」
他睁眼说瞎话。
我顾不上心底的麻木，利用巧计，挣脱开束缚。
正准备冲向马路抱回尸体的瞬间。
一辆大货车车胎打滑，不受控制地压过儿子的尸体。
我双目瞪大，死死盯着四分五裂的尸体。
一双手从后面捂住我的眼睛。
沈铭温声开口：「没事没事，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。」
「儿子没有了我们可以再生。」
「毕竟你还有我。」
他自作深情的话语让我无比作呕。
可丧子的疼痛，让我失去意识，跌落沈铭的怀里。
再起醒来，我看不见沈铭的身影。
躺在病床上，我沉默听着护士的交谈：
「诶好好的孩子本来还有口气，结果被大货车一撞，直接分尸了。」
「谁叫这孩子这么倒霉，摊上了一对不负责的爸妈，妈妈是个神经病，人没死就抱着到处跑，爸爸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。」
「我听说司机本来想赔偿，结果那个爸爸还给了他一笔钱！」
「给钱干什么？」
「好像是儿子不是亲生的……」
我躲在被子里，咬着手臂，努力不哭。
我能有什么资格哭呢？
但凡我多确认一下，儿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是我害死了他。
被子被人掀开。
沈铭晦暗地看着我蜷缩的身体：
「生活还要过下去，起来吃点东西吧。」
我直直看向墙壁。
「儿子真的还有一口气吗？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为什么每次我那么落魄，你都会刚好出现？」
「因为我爱你。」
我笑出声，眼泪顺势流下：
「他才五岁。」
「他才五岁！」
沈铭替我戴上围脖：「我知道。」
他舀了勺粥：「你要向前看。」
我挥手打开，滚烫的粥落在手臂上。
灼热的痛感让我清醒三分。
「你知道为什么不救他？」
勺子落入瓷碗。
沈铭神色不悦地替我拿走围脖，盖上被子。
「你太累了，应该好好休息。」
他起身，端粥离开。
我看向他的背影，最后问了一句话：
「为什么要和那个女的上床？又为什么不和我离婚？」
沈铭答非所问：「我不会离开你。」
我苦笑一声，狼狈起身，花尽所有力气跑向窗户。
阳光正艳，就像是儿子的笑容。
八、
兴许是怕我死得糊涂。
跳楼后的一瞬间，我的身体虽然不成型，但灵魂却完整地留在病房。
我漂浮在空中，冷眼看着沈铭僵硬背影。
「林念，这个玩笑不好笑。」
他不敢回头，声音还带着颤音。
无人回答。
沈铭像是确定了现实，他狼狈地转身，几步跑到窗户前。
他低下头。
我也低下头，打量自己的尸体。
死得并不好看。
可起码留了个全尸，不像儿子，四分五裂。
我跟在沈铭身后，看着他跌跌撞撞跑到楼下。
又看着他拨开人群，跪在我的面前，小心翼翼抱着我的尸体。
鲜血糊满他的西装。
沈铭泣不成声。
可我只觉得吵闹和恶心。
他抱着我的尸体，不顾周围人奇异的眼神，以及医生护士的阻拦。
沈铭疯了。
他带着尸体回家：「念念，我们回家，我们给儿子办葬礼。」
难为他还记得儿子的存在。
沈铭想为我整理仪容，他抱着我到了浴室。
可无论怎么试探，花洒里始终没有冷水。
他像是突然想起来，抱头痛哭：
「对不起，对不起，」
「我就是想惩罚你，我就是不想让你和我离婚。」
「对不起……」
迟来的深情比狗还贱。
我不稀罕他的道歉。
更何况，他亏欠的不是我，是死无全尸的儿子。
死亡是一种解脱。
没了躯体，我好像失去了喜怒哀乐。
看着沈铭痛哭流涕，我没有任何感觉。
甚至还想绕开他，跑去儿子的房间。
可我做不到。
只能待在沈铭身边，看他故作深情地替我洗干净身上的血污。
又看着他低下头，亲吻我的胸口。
沈铭的吻一路向下，最后停留在我的肚脐眼旁。
那里杂七杂八陈列着几道疤痕。
这是沈铭第一次见。
生了儿子后，我忙于照顾儿子，很少有时间和沈铭亲热。
每次亲热时，又害怕沈铭看见伤口嫌弃，就时常要求关灯。
我不明白，为什么他的眼里会出现怨恨与嫉妒。
又在心中庆幸。
庆幸我死了，不用再被沈铭折磨了，连同我的儿子，都不会被他蹉跎。
「你就那么爱那个男人吗？」
「为他打胎那么多次，还不惜哄骗我戴上绿帽。」
我满头雾水。
虽然想不清楚沈铭口中的男人是谁，但联系之前护士说过的话。
我也明白，沈铭以为我出轨，还和别人生下了儿子。
可十年相处，我的感情他还不明白吗？
哪怕不明白，又为什么不开口问问我？
凭别人的三言两语，就可以随意怀疑我和儿子吗？
「我不会故意出轨的，是你背叛我在先！」
「我是没有办法，只能出轨了……」
这些话，不知道是沈铭说出来告诉我，还是安慰自己。
但都不重要了。
我死了。
死人是听不到他的执念，不知道他的崩溃。
可我没想到他真的是个疯子。
「林念，我会找方法好好保存你的身体，」
沈铭看向女尸的小腹：
「我们还会有个孩子的。」
九、
我死了，沈铭也疯了。
他开始琢磨鬼神论，天天躲在公寓里，弄一些奇怪的东西涂抹在尸体上。
我看不下去，死了还要被他这般折磨。
几次试着冲破束缚，找个人来带走沈铭。
可都失败了。
又是一天风和日丽。
我看着沈铭抱着尸体，在天台晒太阳。
偶尔有上楼巡查的保安，都被沈铭神神叨叨的模样吓跑。
总算有人发现了沈铭的不对劲。
几天后，宋女士皱着眉头，踹开公寓的铁门。
沈铭听见声音，阴郁地走出卧室。
他看向宋女士：「你来干什么？」
常言道：一日夫妻百日恩。
之前还在我面前恩恩爱爱，怎么如今再见面就像仇人一样。
宋女士财大气粗，带着一大群保镖，抢走我的尸体。
不知道沈铭是涂了什么东西。
大半个月过去，尸体没有腐烂，也没有发臭。
宋女士见状，嗤笑：
「当初抛家弃子的也是你，如今人死了反倒回过神装深情，」
「你恶不恶心？」
要不是没有身体，我真想给宋女士鼓掌。
「关你屁事。」
我漂浮在空中，冷眼看着沈铭发了疯般和保镖缠斗。
却又因为尸体的缘故，不敢下死手。
「你把她还给我！」
沈铭如同困兽，只能跪在地上无能狂怒。
可之前儿子癌症，我也是这样跪在地上，求她们放过我和儿子。
「她已经死了，你有时间装深情，不如想想法子怎么把公司业绩往上提一提！」
「更何况，当初不是你设计要害死她儿子的吗？得亏她不知道真相，不然现在得气活！」
我僵在原地。
全神贯注等待宋女士的解释。
可是偌大的公寓里只有沈铭的粗喘。
「我没有想杀死那个孩子。」
「可是你带着那个孩子吃了致癌牛奶，也是你派人把孩子丢到医院地板上。」
如同被人当头一棍。
我再次体会到活人的情绪。
看向沈铭，我恨不得提起刀杀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！
难怪儿子明明那么健康，却年纪轻轻得了癌症！
原来是他作妖！
「我没有……」
沈铭双手抱面：「是你说孩子不是我的种，我才会……」
在一起十年，我从未像此刻般，觉得枕边人无比陌生。
儿子四岁那年，我身体不好，去别的地方疗养了一年。
离开前，沈铭信誓旦旦向我保证，一定会好好照顾儿子。
可……
说不出是失望，还是怨恨。
但倘若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，我一定不会再选择沈铭。
「不用否认，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，冷漠的人。」
「我的一句胡言乱语，你不验证就直接对一个四岁孩子下死手。」
「又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，你忍心让一个真诚的女人独守家庭。」
「没有我，你还会出轨其他人！」
宋女士一顿发泄，从包里拿出一堆A4纸：
「但凡你动动脑子，去调查调查，我都敬你是个汉子。」
她把东西丢到沈铭面前。
指挥着保镖带尸体离开。
十、
死后的一个月，我终于入土为安。
宋女士的人品我无法评价。
但我死后，只有她愿意替我的儿子敛尸。
女人更懂女人。
她将我和儿子安葬，又立了块空白碑：
「你们的死，我也有责任，但还是你心智不坚定，宁可守着男人拿点虚无缥缈的诺言，也不愿意离开。」
「他为什么不愿意离婚，我想你比我更清楚。」
「当年逼迫你们离婚，也不过是我看中了他的长相，想毁了他的所有尊严，逼迫他老老实实当个小白脸。」
「没想到，你最后还是没有离婚，还选择自杀。」
话语中是说不出的唏嘘。
不过我都听不见了。
宋女士带着尸体的那天，我看着沈铭跪坐在地上抱头痛哭。
他不断道歉。
却又不愿意承认错误。
时间到达某一刻，我感受到灵魂愈发透明。
沈铭终于回过神，他捡起那堆资料。
也终于明白了，我肚子上的疤是因为谁，儿子又是谁的种。
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我的所有好。
开始反省自己的问题。
沈铭召开了记者发布会，先是公开表示将所有财产转让给我，又是宣称因病退职，公司转让。
所有媒体都在称赞沈铭的深情。
没有人知道我早就死了。
人死了，那些财产转让给我，最终就是落在了沈铭的手里。
也是在那天，我灵魂飘散。
沈铭找不到我的尸体，就私自建了座坟墓。
沈铭爱妻林念之墓。
他在旁边又建了座小木屋，每天为墓碑除草。
我死后的第二年。
宋女士结婚，她向大众宣布了我的死讯。
沈铭发了疯，冲进宋女士的家里，不断所有人的阻拦，提着刀杀了宋女士。
「我说了她没死！尸体都找不到，怎么能算死了！」
他太过虚弱，刀子只划破了宋女士的皮肤。
沈铭双拳难敌四手，很快就被保镖带走。
我死后第二年，沈铭自杀。
死时身旁遗留着日记本。
上面写满了对我的思念和爱慕。
因着儿子的缘故，我没有急着去投胎。
借着宋女士烧来的纸钱，我们在地府玩了好一通，儿子才意犹未尽地牵着我的手。
我们回到了投胎处。
却意外碰见了沈铭。
他眼尖，看见我和儿子，几步一跨走到我们面前。
神色拘谨又带着期盼：
「林念，你还记得我吗？」
耳畔是孟婆的吆喝：「来一碗孟婆汤，忘记前尘往事！」
迎着沈铭的目光，我轻轻摇头：
「不好意思，喝了孟婆汤，我已经不记得前尘往事了。」
儿子握着我的手指，好奇地指着沈铭：
「妈妈这个怪叔叔是谁啊？」
沈铭落魄地低下头：「这是你的儿子吗？」
我点头。
他惊喜：「我是这孩子的父亲！」
话语刚落，一粒石子打在他的脸上。
儿子生气扬起拳头，手指还残留着石头上的泥土：
「你这个怪叔叔！」
「我是你的亲爸爸啊！」
「我没有爸爸！你滚！」
我抱起急躁的儿子，向沈铭道别。
他念念不舍。
儿子窝在我的怀里，翁声开口：「妈妈，我不要爸爸了。」
我笑，应了声好。